朱英磊前往迎接我国著名电话表演艺术家秦怡同志 | 1999年4月朱英磊与老战友重返农场在旧居处合影 | 江西生产建设兵团六团六连 朱英磊与他的战友们 |
第一次接触朱英磊,是从《桥》开始。记得我们采访他那天,当他双手接过《桥》,第一句便是深情地感叹:“这‘桥’名字取得好啊!”然后,便是激动地翻阅着它,似乎从它那里可以看到很多久违的面孔,可以感受到曾经的乡情乡音,可以追寻到昔日赣鄱红土地上点点滴滴的记忆。
1970年4月28日,在“知识青年到农村去,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”的口号下,一辆满载知青的列车离开了位于黄浦江畔的大都市——上海,风驰电掣般地驶向遥远的赣鄱大地。16岁的朱英磊随着列车在铁轨上的铿锵声,远离了城市生活和家人亲情,开始了他茫然不知前路和终点的人生之旅。每一个当过知青的人,对那段生活的记忆都是刻骨铭心的。朱英磊永远记得,当他们经过两天一夜的颠颠簸簸,大火车转小火车再转小火轮(江西土话叫它“汽划子”),终于来到那个早已被“红色激情”过分渲染的鄱阳湖畔,那里荒凉落后,全是一片无人知晓的荒僻壤野,这让他们这帮城市来的青年孩子们心情低落到了谷底。
“农村是一片广阔的天地,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。”这是毛主席当年的教导,数百万知青,遵循着这一震耳欲聋的呼唤在农村经受严酷的锻炼和作为。朱英磊就是其中的一个。当时的知青连队又为武装排和普通排,武装排在知青中是有档次的,被选进武装排的知青必须是思想觉悟比较高的、跟随毛主席革命路线的自觉性比较坚定的、“一不怕苦、二不怕死”的。而朱英磊恰恰就是在武装排,当时的心情是自豪与痛苦交杂,自豪的是自己是武装排的战士,痛苦的是进入武装排就意味着要比普通知青更能吃苦。而这种“更能吃苦”的体现,就在于平时的生活和农业劳动中,艰苦朴素,苦活累活都要抢着干,不埋怨,不抱怨。从此,他们白嫩的双手,握住了犁把锄头,柔弱的肩膀,挑起了农业生产的重担。
已记不得多少回烈日下,他们顾不得脚下蚂蝗吸血的恐怖,顾不得汗水湿透了裳、淌满了脸庞、渗痛了眼睛,顾不得被火辣的太阳炙烤着的肌肤发出的阵阵疼痛……也数不清多少回寒风中,他们顾不得寒风刺骨、田水如冰,冻得浑身发抖……不管条件多么恶劣,他们都咬紧了牙关,坚持劳作,挺过了一个又一个严寒酷暑,他们的汗水和热血,雨露般地抛散在了这片广阔的农村天地。岁月和生活的艰辛在他们身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;他们原本柔嫩的双手长起了老茧,白净的肌肤变得又黑又粗糙,甚至是不知道被太阳晒脱了多少层皮。说到这里,朱英磊还给我们讲起了一个小故事:刚到农村的第二年,他才十七岁,工作热情无比高涨,与战友们一起,穿短裤、赤膊参加七八月份的抢收抢种,人晒得像泥鳅,有一回他休息的时候,看着被晒得松脱的皮肤,用手轻轻一掀,一大片皮就被掀脱了,他把这片皮夹在书本里珍藏着,有一次回家探亲,他把夹在书里的那片皮带回去给母亲看了,他母亲看得直流泪啊……不需要什么言语,母亲也不需更多的询问,明白了,顿时都明白了,所有辛酸都在这层皮里了,她可以想象得出儿子在那边受了多少苦!
21岁时,朱英磊入了党,当了副连长,22岁担任了总场医院党支部书记,对此,其当时应该是自豪的。带着这份自豪感,他更加勤奋地工作,对党、对人民也有更深刻的认识和深厚的感情。然而,由于工作的繁忙,让他错过了高考的机会,也许是受当时那种纯朴的“扎根农村”的思想影响,他放弃了高考。况且,他是“领导”,即使是有返沪的机会,也是要优先考虑他人的。所以,在那几年,他送走了一批批知青战友们返沪,而自己是最后回到了上海。
朱英磊回忆说:“当时,也以为自己真的是要‘扎根’在那里了。然而1979年是一个美丽、温暖的春天,邓小平同志想到了我们沉入苦海的知青,在他的一声号令下,让我们实现了埋在心底的‘回家’的愿望。从此,我们结束了那段艰辛的蹉跎岁月。因此,我们是从心里感谢小平同志,感谢党的。十年文革是一场‘浩劫’,知识青年的上山下乡也是被否定的。但是任何事物具有两重性,九年农村生活确实缎练了我们这一代人,我们从中学会了吃苦,学会了忍耐,学会了做人;了解了农村、农业、农民,深深体会到‘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’的不易,和农民建立了感情,更重要的是我们更充分认识了中国的国情,更深切地理解和拥护党的路线方针和政策……这些都深深地影响着我们,伴随着我们成长、成熟,今天,我们依然保持着做事认真、吃苦耐劳的作风,热爱党,热爱人民,党的观点和群众路线在我们心中特别强烈。经历了那段生活,也让我们在回来的三十多年中懂得了怎么珍惜眼前这一切……”
我想,再多的言语也无法表达此刻朱英磊对江西农村生活的怀念和感激了,就让我们在他所作的三首诗词中好好感受吧:
《沁园春·赴赣务农四十年纪念感怀》:“春雨惜惜,群燕南翔,懵落湖滩。伴红花阡陌,青秧岁谷;孤樟桅井,旷野风寒。聊顾包家,几回岭口,吆喝盐车尘路欢。时浮现,慨危堤无恙,对岸廖帆。似曾花暖声咽,涕华诞、蓝池泳断缘。幸三余卧唱,素园掷铲;弘盆鲈鲙,炎汗瓜甜。暗恋无言,倾心皎月,多少佳人情梦圆。烟波逝,喜济舟犹在,可载天年。”(2010年3月28)
《七绝·故地重游》:“阴云寂草谷堆场,浊水浇园绿瓜甜。旧燕不知何处去,陈仓梦里已回家。”(2010年4月16日)
《五律·昔日》:“未晓俯秧町,鸡鸣半亩青。屈膝催熟稻,搥汗洒香粳。陌上疾风栗,故州梅雨停?暮虻逐浴后,三罢跃歌行。”(2010年4月28日)
以上三首诗词是朱英磊在“赴江西务农老战友四十周年纪念聚会”前几天所作,短短的言语,却非常精彩形象地展现了知青年代的一幕幕,浓缩了那些岁月里的酸甜苦辣,也饱含了他对那段生活的无比怀念、无限感慨和无限感激。
是啊,岁月悠悠,情意久久。忘不了的感动,说不尽的感伤,谈不完的感叹,聊不完的感伤。知青之恋——那年、那事、那情、那景……在朱英磊心中,永远是一份珍贵的回忆。
朱英磊个人小档案:
朱英磊,16岁上海初中毕业,于1970年4月赴中国人民解放军福州军区江西生产建设兵团农二师六团,曾任六连的副连长,后在乐丰良种繁殖场,生产建设兵团改制地方农场后,曾任上饶地区总场医院党支部书记。1979年返沪不久参加公安工作,先后担任上海市公安局交警总队党委副书记、副总队长,市公安局政治部主任、副局长,市长宁区区委副书记,市纪委驻市委宣传部纪检组组长等职,现为上海市委宣传部副部长。